在嘗試中成長

時代中學  余嘉雯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　

人生有無數次嘗試。嘗試舉手發言，嘗試著參加競賽，嘗試著自己做菜，嘗試……正是在嘗試的過程中，我們逐漸明白與這個世界的規則所在。然而我要寫的嘗試，在別人的眼中也許是平淡無味，而對我來說卻是一次蛻變。

幼時母親嚴厲，要求不斷。我從小就是循規蹈矩的乖寶寶，一路成長，雖然斬獲很多成績，很多榮譽，內心深處卻始終恪守冷暖自知的守則，努力讓它們一路開出賞心悅目的姿態。然而支撐至今，不是沒有過掙脫之念，它們只是被我偷偷藏在左心房的某一處角落，蠢蠢欲動也無可奈何。左心室是心臟四腔里肉壁最厚的，我本以為它能守住那些無數次在耳邊呼嘯而過的念頭，不能讓它們生根發芽，開出擲地有聲的花。墨守成規卻孱弱的自己，未曾想過實現所謂逃離的不切實際。然而我卻真的做了這般嘗試。

彼時正是叛逆期。心里的瘋狂和不甘像毒素般一點點累積，偕同那些四面八方接踵而來的壓力一起扼住了理智的咽喉。似乎是剛和母親吵完，平生第一次拎起書包奪門而出。我知道我必定讓她傷了心，只是被自由的快樂蒙了雙眼，不管不顧不聽不想，人生難得按自己的意愿做什么，我根本無心戀戰。一路走走停停，背包沉重碩大，肩膀酸疼，只是內心清明皎潔，好像剛剛誕生于這世間，塵埃不落。從容地觀察陌生的人和事。彼時天光已暗，牛毛細雨打濕睫毛模糊視線，我卻不躲閃。路人的眼光異樣。我只是不停地啟動雙腳出發，聽從自己內心的意愿。無暇考慮其他，只是為自己所喜愛的而揚起嘴角停下步伐。在路上的時候，從來不用思忖過去未來。所以我如此迷戀行路的感覺。風塵仆仆，精神奕奕，像個莽撞的旅人。這是故鄉。可是你看它。多么想逆旅。

一路行至天黑，終于不舍地回家。我不知這能不能稱得上離家出走。我深知這不算逃離，頂多算是對日復一日生活的小小背叛，是個戛然而止的斷章。不，甚至算不上斷章。至今想來我悲憫自己，如此幼稚，換取的卻是不到半日連快樂都無法徹底的出逃。回家已經很晚。燈還亮著，桌上的碗筷紋絲未動。母親坐在沙發上，看著我。眉間有一閃而過的欣喜，很快恢復成一潭死水般的平靜。沒有大發雷霆。叫我吃飯。我釋然般轉過身，卻聽見身后傳來微弱的抽噎聲——

母親如釋重負一般癱坐地上，崩潰的捂住臉。眼淚像泉水一樣順著手指的縫隙往外涌把衣襟濡濕了一片。我從未見過母親如此失控，這太叫人心疼。她努力不發出聲音，整個人像經歷過一場浩劫般無力，只是擺擺手叫我去吃飯。我不忍離開，張了張嘴，卻不知要說什么最終無言。我太不懂事了。

這是注定失敗的嘗試。可是我去卻真真切切地體會到成長的滋味——它教我懂得照顧他人感受，懂得學會接受，最重要的是，懂得把不甘心的夢藏起來，并堅信有一天它們會大放異彩，懂得忍耐。

這是艱難的過程。卻必須經歷。嘗試成長而學會有擔當的人，這不容易，然而十三歲的那個夏天，它讓我明白這一點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