西藏登山隊“雙子星”的“7+2”征程

新華社拉薩２月２日電(記者多吉占堆　薛文獻　王沁鷗)春節(jié)期間，珠峰腳下。西藏日喀則市定日縣扎西宗鄉(xiāng)藏族群眾載歌載舞，歡度農(nóng)家新年。“那位‘登上珠穆朗瑪峰，周游過世界的小子’返鄉(xiāng)過年了！”好消息在鄉(xiāng)親們口中傳遞著，給節(jié)日的農(nóng)家增添了更多喜慶。

“小子”名叫德慶歐珠，２９歲，現(xiàn)為中國地質(zhì)大學（武漢）（以下簡稱“地大”）在讀碩士研究生，西藏登山隊隊員。２０１２年５月至２０１６年１２月，他與隊友、同學次仁旦達隨地大登山隊完成了“７＋２”（即登頂七大洲最高峰并徒步到達南北極點）壯舉，創(chuàng)造了西藏登山隊挑戰(zhàn)人類極限的新紀錄。

他們年輕的人生，和眾多登山前輩一樣，豐富而精彩。

２０１２：“從沒這樣登過珠峰”

次仁旦達和德慶歐珠都出生在珠峰腳下，有著相同的黝黑皮膚和瘦削面龐。初中時，兩人分別于２００２年和２００４年進入西藏登山學校學習，成為專業(yè)的高山向?qū)А＃玻埃埃改辏麄兺瑫r參加北京奧運火炬接力珠峰傳遞活動，并順利登上頂峰。

同年，地大招收高水平登山運動員學子，他倆又同步進入大學校園學習，取得本科學歷，并先后考上碩士研究生，其中次仁旦達已于去年畢業(yè)，獲得碩士學位。

“我們從初中起就是同學，一起進山、登頂甚至遇險的次數(shù)，真的已經(jīng)數(shù)不清了。”說這話時，次仁旦達那雙時常透著鋒芒的眼睛里，泛起一絲溫情。

德慶歐珠比搭檔話少，他只是說：“如果在山上遇到危險路段，需要兩人相互配合、保護，我們只會選擇彼此。”

２０１２年，地大啟動攀登珠穆朗瑪峰計劃，拉開了“７＋２”挑戰(zhàn)的序幕，次仁旦達和德慶歐珠再一次并肩作戰(zhàn)。

“當時，珠峰整體天氣狀況不穩(wěn)，兩個高海拔營地的運輸和建營，不得不一推再推，”次仁旦達回憶道，“對于高校登山隊來說，多一天等待，就意味著多一筆開銷。”

終于，天氣預(yù)報顯示，５月１９日是唯一合適的沖頂窗口。時間緊迫，登山隊于１７日從海拔７０２８米營地出發(fā)，當日運輸并建立７７９０米營地，１８日繼續(xù)運輸并進駐８３００米營地，１９日直接突擊頂峰。

這樣的計劃，幾乎是不可想象的。德慶歐珠說：“通常，運輸和建營由專人提前一天完成。我們當時的攀登方案，接近于阿爾卑斯式攀登，即一口氣快速沖頂，不反復(fù)上下補充物資。這在攀登８０００米以上的山峰時，是非常少見的。”

隊伍最終取得了成功，為今后的行動奠定了基礎(chǔ)。

“以前從沒這樣登過珠峰！”次仁旦達說，能夠完成這項“不可能完成的任務(wù)”，證明這支以高校在校師生組成的隊伍，已達到了半專業(yè)甚至專業(yè)的水平。

回望艱險：“確實是被風吹趴下的”

從珠峰歸來，德慶歐珠與次仁旦達開始了走遍世界的步伐。“周游世界”的旅程，一直與危險、困難相伴。提起攀登路上記憶最深刻的事，兩人幾乎是異口同聲：風！風！風！

“我們在乞力馬扎羅山遭遇了５０年一遇的暴風雪！”“麥金利的風把雪粒吹到臉上，像小石子在打臉！”“文森峰頂風速超過了２０米每秒！”……

想到從麥金利峰下撤時的情景，德慶歐珠感到又好笑又后怕：“當時，旦達在前面走，我負責保護他。天氣惡劣，我們決定回撤休整。但風實在太大，人在山脊上根本站不穩(wěn)，旦達便直接趴在雪面上，沖我爬了回來。”

“那確實是被風吹趴下的！”次仁旦達也很無奈。

不過，在兩位年輕的“登山老將”眼中，這些“困難”只是“掌控范圍之內(nèi)的技術(shù)性問題”。兩人津津樂道的，是許多與“第一次”相關(guān)的有趣細節(jié)。

在北極時，取水必須用新雪。次仁旦達第一次卻煮了一鍋冰塊，化開的全是咸水。北極的浮冰漂浮不定，有時一覺醒來會發(fā)現(xiàn)，冰把他們帶向了更遠的方向，前一天的路都白走了。

“向?qū)툑嚇’我們說，被北極熊盯上可就糟了。”次仁旦達笑著說，“我當時一直在想，如果遇到北極熊，我是撒腿就跑，還是原地裝死呢？”

登山人生：“依舊年輕，依舊瘋狂”

北京時間２０１６年１２月２５日，地大登山隊成功徒步抵達南極點。四載追夢之旅，在那一刻畫上了圓滿的句號。

“能在‘地球九極’一次次展開五星紅旗，我們非常驕傲，也為自己能續(xù)寫西藏登山隊的光榮歷史而自豪！”次仁旦達說。

以此為標志，西藏登山隊實現(xiàn)了登頂１４座海拔８０００米高峰和完成“７＋２”壯舉的登山界“大滿貫”。

借著春節(jié)假期，次仁旦達和德慶歐珠刻意放松放松，規(guī)劃一下未來。“把在全球?qū)W到的戶外產(chǎn)業(yè)管理經(jīng)驗，盡快應(yīng)用到國內(nèi)來。”這是他們最先想到的。

“歐美的許多高海拔山峰，不僅可以攀登，還圍繞山體建立了戶外產(chǎn)業(yè)鏈，包含滑雪、徒步、游覽觀光等一系列項目，”次仁旦達說，“西藏的戶外運動資源獨一無二，我們雖然起步晚，但起點可以更高。”

其實從去年登山大會開始，次仁旦達就著力進行了創(chuàng)新，設(shè)計了西藏首條滑雪登山體驗賽道。德慶歐珠則正在組織西藏登山隊進行滑翔傘訓練，填補了西藏航空運動領(lǐng)域的空白。

次仁旦達還計劃借助自己擅長的數(shù)字媒體技術(shù)，拍攝和制作更多登山影片，傳播戶外文化。目前，他的影像工作室已在拉薩成立。他的一些作品，現(xiàn)在常常被地大老師在課堂上放映，讓坐在教室中的普通學生，也能了解山的魅力。

管理專業(yè)出身的德慶歐珠則在思考，如何借鑒歐美登山營地的管理經(jīng)驗，改進國內(nèi)的高山救援和環(huán)保體系。不過，他目前正在積極準備博士研究生的入學考試。新的一年，他們兩人的行動計劃表，早已排得滿滿當當。

“自己在十幾年里學了、做了這么多，有點如夢如幻的感覺，有些消化不過來，”剛滿３０歲的次仁旦達感慨道，“但我們依舊年輕，依舊瘋狂。登山?jīng)]有捷徑，只有不斷向前。新的一年中，我們會繼續(xù)攀登不止。”